柚都平和持续20余年蜜柚种植扩张 踩下刹车

东南网7月12日讯（海峡都市报记者 苏禹成 摄影 戴江海 编辑 蔡伟艺 魏丽 视觉 龚长旺 张娟）漳州平和的花山溪又名琯溪，“琯溪蜜柚”因此得名。明末清初，一艘艘小舟满载克拉克瓷顺流而下，最终从月港远销全世界。到了近代，著名作家林语堂在《我的故乡》一文中回忆道，他正是坐着船，从花山溪到鼓浪屿上学，慢慢走向世界。

因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，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，平和大力发展蜜柚种植产业，改变了这个贫困县的基本面貌。花山溪流域，从山头到田间小地，蜜柚遍植，当地人看到了致富的希望。

然而，随着蜜柚过度种植，随之而来的是化肥、农药滥用导致环境污染。

平和很多山头上都密密麻麻地种满蜜柚，图片摄于平和霞寨镇群英村

6月16日，福建省环保厅发布公告称，位于花山溪的平和自来水厂水源地表水铊超标20%。经过初步排查，当地环保官员倾向于铊来自果园的化肥，而众多对铊有专项研究的学者，也分析了铊的各种来源，其中含铊的钾肥过度施用或是罪魁祸首。

目前，最终结论尚未出炉，但在平和坊间，关于蜜柚带来的环境压力早已不是新鲜的话题。虽然经过处理后的自来水是安全达标的，但多年来，不少当地人习惯使用净水器，或到蜜柚种植较少的高山去载水饮用。

平和县政府也早已意识到这一问题。在平和县“十三五规划”中，重视生态保护、发展文化旅游产业成为主基调。早在去年底，当地已出台文件，严控蜜柚种植规模。一场持续20余年的蜜柚种植扩张，踩下了刹车。

不算震惊的水源超标报告

6月16日，福建省环保厅发布报告，平和自来水水源地铊超标。而经过检测，处理后的自来水符合国家标准。初步排查，当地环保官员倾向于铊来自果园里施用的化肥。众多对铊有专项研究的国内学者也分析称，含铊的钾肥过度施用，或是罪魁祸首。

其实，这则消息在当地很多人看来，也不算震惊。关于蜜柚种植带来的环境压力，很多人已经意识到了。

不少人习惯到地势较高，种蜜柚较少的山上取水喝

报告

6月16日，福建省环保厅公布的5月全省设区市、县在用的集中式生活饮用水水源地水质状况的报告。报告称，平和县位于花山溪的自来水水源地，重金属铊超标20%。根据我国有关标准，集中式生活饮用水地表水源地铊的标准限值为0.0001mg／L，这次检测出的结果为0.00012mg／L。

今年54岁的蔡山，家住平和县城小溪镇坑里村，两个孩子都在外地，一个在读大学，一个在广东工作。

“就是那天晚上，我大儿子发微信给我，告诉我这个消息”，蔡山回忆，收到微信后，他觉得倒也不算特别震惊。因为担心自来水安全，他们家早在三年前便已安装了净水器。

和往常一样，他早早休息了，次日，他要去蜜柚园看一下。他家总共种有1000多棵蜜柚，这在当地并不算大户。次日9点，他吃完早餐，习惯性地刷了一下微信朋友圈，发现很多人都在说这件事。

那个时候，平和县委宣传部和平和县自来水厂已经迅速展开了行动。

一方面，平和当地的电视在转播中插入了自来水的检测报告，平和官方运营的微信公众号也发出文章，明确省环保厅的报告中所指取水口的地表水水源存在超标，是未经自来水厂处理的，经过处理后，居民家中放出来的自来水水质是达标的，请广大市民不必恐慌，放心饮用。

而在澄清自来水出厂水符合国家标准之前，平和县委、县政府已召开紧急会议，召集环保、农业等多个部门研究寻找铊的来源。

达标

例行公告是从今年1月开始，省环保厅对全省主要流域水质状况，设区市、县在用的集中式生活饮用水水源地水质状况进行每月公布。从今年1月至4月，平和县自来水取水口水源水质各项指标未见异常。

这一消息公布后，平和县自来水公司总经理赖建民的电话被打爆了，“很多熟人都来确认，我得逐一向他们解释自来水出厂水的情况”，他负责水厂已经有很多年头。

“这么多年，确实压力很大，晚上经常失眠，生怕出现什么意外”，赖建民称，当省环保厅公布有关水源铊超标时，他反倒舒了一口气，“省环保厅是5月中旬检验发现超标的，之后我们赶忙把出厂水送到厦门去检测。6月初结果出来了，13项指标都符合国家标准”。他们是委托国家城市供水水质监测网厦门监测站进行检测的。

6月16日，省环保厅对外披露后，他将检测报告复印件向各有关部门汇报，也向媒体披露。报告显示，经过处理后的水，铊的浓度为0.00009mg／L，而国家的标准限值为0.0001mg／L。这段时间，他们把水厂的过滤吸附材料都更新了。

载水

6月25日，平和各有关部门根据此前会议的部署分工，将铊超标重点锁定在农业面源，并对全县的农药、化肥等进行拉网式排查。平和是蜜柚种植的大县。

在平和小溪镇，大家还是如往常一样，在花花绿绿的农药、化肥广告牌下穿梭。一家销售桶装矿泉水的老板称，平和县城大大小小销售桶装水的店有10多家，生意还不错。在他的店里，产自邻县的18L的山泉水，一桶售价是10元，“像我家三口，泡茶、煮饭、烧菜一周至少需要2桶，一个月需要80元，很多人不舍得花这笔钱”。

蔡山就是不舍得花这笔钱的村民。6月25日傍晚6点，他从蜜柚园回到家里，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，这时屋内传来妻子的声音，“快去载水，没水煮饭了”，说着妻子从屋里提出来两个白色的水桶。蔡山接过后，熟练地绑在摩托车后，他载水的地点是县城北侧的望山湖，距离他家约4公里。

“这里地势比较高，山上比较少种蜜柚，而且地下水是当地一家企业挖井抽起来的，经过化验合格，免费供大家使用。”蔡山说。

载水的路需要穿过县城的迎宾路、正兴大道，然后向北走过一条断头路，这里是县城北部的一个小村庄，进入村庄还需走一条约200米的土路，重车的碾压让土路陷下两条深坑，中间隆起的部分杂草丛生。

从县城来载水的人不少，一辆辆摩托车载着白色的水桶停下，他们排着队装水。蔡山遇到了一个也常来这里载水的熟人老赖，说他更辛苦，是从山格镇来打水的。山格镇与平和县城紧挨着，距离取水点约6公里。

老赖今年60岁，当他把装满水的桶提上摩托车时，显然要比蔡山吃力一些，“这一桶水是50斤，有人拉到村里卖，要6块钱，自己过来载比较划算”。

大家一边装水，一边谈起饮水安全的问题，蔡山突然大声说起，“都是我们平和人自己害了自己啊”，说着大家谁也不吭声了，各自装着自己的水。

回去的路上，因为摩托车载重，在经过村口那条颠簸的土路时，蔡山更加小心，他减速下来，两脚轻踩着地面，以保证车身平衡。这两桶水大概可以用两天，之后还得过来，他最担忧的就是下大雨，“下雨后的水杂质更多，载水也麻烦”。

15分钟后，蔡山回到村里，妻子忙着准备晚餐，这时天空突然一黑，一阵暴雨来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