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霄九旬老兵李水意追忆抗美援朝的岁月

7月29日，八一建军节前夕，云霄县委主要领导携县退役军人事务局一行，前往98岁抗美援朝老兵李水意家中探望，向这位老英雄致以节日问候。

客厅洁净明亮、电视墙上悬挂的黑白照片中，青年时代的李水意意气风发。李水意招呼大家落座。他年初住院调养一段后，身体逐渐恢复。

“前阵子，我带父亲到漳州看病。车子驶过古楼庵、盘陀岭等地，这些都曾是他70年前徒步行军奔赴朝鲜走过的地方。”大家围坐一处闲话家常，李家二儿子李全周起身拿来一个铁匣子，里面珍藏着父亲李水意的烽火记忆。

打开回忆之匣，一张张保存完好的战友合影、一枚枚闪亮的荣誉勋章、一份份字迹娟秀的工作文书，都曾是李水意人生中的难忘注脚。李水意的目光停留在红色的《中国人民解放军复员建设军人证明书》上，他说：“我的故事都在这里头了。”

这个硝烟弥漫的故事，从李水意老家莆顶村那条泛着霞光的西溪边开始。1942年仲夏，未满18岁的李水意在岸边偶遇国民党部队，自此他放下锄头扛起枪，义无反顾投身抗日前线。3年的战火淬炼，瘦小的李水意练就一身杀敌好本事，他出福建、入江西，越浙江、跨安徽，在一个又一个战役取得胜利。抗日战争结束后，李水意所在的部队全师起义，于1947年12月在山东周镇解放，编入新四军九纵队，他被分配在后勤部担任通讯员。仅三个月，忠勇机敏、表现突出的李水意经推荐考察后，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。在第三野战军27军时，李水意和战友们在淮海战役、渡江战役以及解放上海、济南和维县的战斗中，冲锋陷阵、英勇作战、荣立战功。

1950年深秋，李水意永生难忘，时任后勤部事务长的他响应祖国号召，成为抗美援朝的第一批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，与百万中华儿女一同谱写“冰与火”之歌。

“抵达朝鲜不久，我们的军队与美军展开正面交锋，抢占致胜高地。那时是腊月，朝鲜的冬天特别冷，头顶盘旋的美方战机不断投下炸弹，战火把壕地周边的冻土烧得滚烫。”忆起抵朝首战，李水意的双眼蒙上水雾。父亲脸上悲恸的神色，李全周很熟悉，幼时兄弟姐妹追问战争细节时，一向坚忍的父亲总会暗中抹泪。“他每次一想起那些永远留在朝鲜战场，没能一同回国的战友，心里就难受。”

那个雪夜，在李水意眼里是血红色的。山坡下浓烟、肉焦味呛鼻；战壕里，阵亡的战友冻成一尊尊冰雕，许多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寒风中、火光里。就在距李水意不足二十米的空地上，连队文书的身体被炸成两截倒在一面鲜艳的战旗下，僵直的右手却仍紧拽公文包不放。李水意赶忙上前，俯下身子轻轻地掰开战友的手指，取下公文包背在自己身上，并为其整理遗容。

机关枪仍在扫射，李水意负伤失去知觉。一天后，李水意经抢救后，幸运地在朝鲜人民军的医院苏醒，却落下右腿伤残。据来探望他的首长告知：全连官兵基本牺牲在无名高地，只剩他还活着——朝夕相处的170多名战友永远“冻”在了1950年的冬天。也是从这天起，只读过一年私塾的李水意背起那个浸染鲜血的公文包，立志成为中国人民志愿军部队中的一名合格文书。他说：“我要代替大家好好战斗，带着公文包、带着大家的故事回家。”正是凭借这份意念，驰骋沙场数年李水意接连在部队荣立三等功三次、四等功三次，那一枚枚闪亮的功勋章，都见证了他在每一次战役的英勇坚强。

1955年初夏，历经14个春秋军旅生涯的李水意，告别军营，从解放军第三野战军27军复员，回到阔别已久的故里莆顶村，重新拿起锄头、卷起裤脚，在自己热爱的土地上耕耘新生活。同年，他被下河区政府任命为“六甲门”民兵队长，组织莆顶、坎顶等六个自然村的青壮年进行军训，将十几年的作战经验言传身教，将民兵队带成了全区的典范。1957年以来，他转任安吉乡组监后承担起创办和平农场筹备组人事文秘工作，手写各类内部材料。在和平年代，李水意身上保家卫国无畏无惧，变成带着乡亲干事创业的拼劲、干劲。

如今，李家四世同堂，生活幸福美满。2020年，年近期颐的李水意迎来了抗美援朝胜利70周年，也迎来了人生中第8个本命年。老人家笑着说：“我就盼着有生之年，能戴着军功章、带上老伴，到北京天安门前留个影。感激祖国没有忘记我这位老兵。”（郭扬 文/图）